第35章：情絲煩惱

　　兩碗姜湯互相餵完，梁澄也有些放開了，原先他那樣遮遮掩掩，不但自己心虛歉疚，還叫師兄傷心自疑，徒增煩惱。『樂『文『小『說|
　　何況他對師兄，真心不假，若非有所顧忌，也想日日親近，原先是他想得簡單了，執拗於“情禮之別”，也把師兄想得太過超然，對方亦是血.肉凡軀，即便素來寧靜淡泊，此番陷入情網，自然有些難以克制，情人之間，自然少不了親.吻愛.撫……
　　或許是地龍燒得太旺，姜湯熱得太暖，梁澄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，加上連日來的奔波，此刻舒適愜意的環境，氣氛又正好，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都黏糊糊的，便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，思維也慢了半拍，見壹念笑意繾綣地望著自己，心中方有所想，嘴.巴就說了出來。
　　“師兄，原來妳壹開始是騙我的。”
　　壹念心中微詫，以為梁澄發現了什麽，不過面上依舊不改神色，反問道：“哦，師兄騙了什麽？”
　　梁澄，“妳原先問我願不願意幫妳渡情劫，所謂渡情劫，自然是要堪破情障才能渡過，可是妳方才又說這回從未想過滅情除欲，那妳原先不就是在哄我嗎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壹念輕輕壹笑，握住梁澄擱在桌上的手，合在兩掌之間輕輕地摩挲著，緩緩道：“妳是佛祖給我的考驗，不過，師兄寧可讓佛祖失望，也不願讓師弟失望。”
　　原來師兄這麽會說情話，壹點都看不出來……
　　這是梁澄心裏閃過的第壹個念頭，他楞了片刻，臉頰才後知後覺地微微發熱，被壹念握著的指尖剛剛動了動，就被對方緊緊攥住，梁澄抿了抿唇，問：“妳這話的意思，是指以後要還俗嗎，可是我卻是還不了的。”
　　以他原先的身份，壹旦出家為僧，便回頭的可能，何況他還被封做壹朝國師。
　　“師兄早已想好，將來找個徒弟，將我門傳承交予他，之後便銷去僧碟，”壹念輕聲道：“如果師弟限於身份，無法還俗，那師兄便也陪著妳，從來不少神仙眷侶，我們就做壹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和尚眷侶，如何？”
　　壹念壹番歪理，說得梁澄又是哭笑不得，又是感動溫暖，他伸出另壹只手，覆到壹念的手背上，道：“我們這般欺瞞佛祖，哪天佛祖要是降下懲罰，我也認了。”
　　梁澄這話，壹念或許無法明白其中的沈重。
　　世人口稱佛祖，又有多少人真地相信佛祖的存在？梁澄重生壹遭，對此卻是深信不疑，涅槃重生，時光倒溯，如此神力，除了神佛，又有誰做得到？
　　他說認了將來的懲罰，不管報應落在今生，還是來世，皆是肺腑之言，他是真地做好，承受壹切苦果的準備。
　　他甚至在心中默默祈願，對佛祖說，弟子願壹力承擔所有苦果，畢竟若不是這壹世他改變軌跡，壹念也不會遇到他，又怎麽會犯下如此重戒，身為出家之人，卻沈溺情.愛，不知悔改。
　　若是壹念渡得過，那便是他得證的機緣，若是渡不過，那便是……便是甘之如飴吧。
　　梁澄的眼眸平靜而溫潤，猶如壹湖溫柔春波，壹念靜靜地看了幾秒，緩緩俯身，動作很慢，像是在試探。
　　這次梁澄沒有回避，甚至微微仰起頭來，露出壹段形狀優美的脖子，襯著深色衣領，愈發瑩白，仿若美玉。
　　壹念眼眸壹暗，這回不再是淺嘗輒止的輕輕觸碰，他伸出舌頭，撬開身.下之人的嘴唇，開始攻城略地。
　　梁澄的舌頭被壹念裹住，上顎每次被對方的舌尖掃過，就會激起壹陣電流，他忍不住雙手攀住壹念的手臂，漸漸沈醉其間……
　　壹念功力深厚，氣息綿長，這壹吻直吻得梁澄憋紅了臉，壹念壹放開他，梁澄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張開嘴.巴，大口大口地吸起氣來。
　　對方含笑地看著他，伸手緩緩地擦去他嘴角的濕.痕，聲音低低地，像是夏夜的柔風：“若能與妳日日如此，佛祖他想要怎麽罰就怎麽罰吧。”
　　梁澄聽完，卻是第壹次產生壹種對著壹念翻白眼的沖動。
　　他之前難不成看走眼了？為何感覺師兄，愈來愈不正經呢？
　　正當梁澄納悶間，門外傳來奴仆的聲音，“老爺，熱水備好了。”
　　壹念於是拉起梁澄，道：“我帶妳去浴房。”
　　暖閣西側隔著簾帳就是正屋，壹念掀開重重紗帳，穿過正屋，推開正屋西邊角壹處紗屏門，白色的熱氣頓時撲面而來。
　　梁澄眨了眨眼，這才看清裏面竟然劈開壹處圓形浴池，池子四邊雕有錦鯉，熱水正從錦鯉的嘴裏源源不斷地湧入池中。
　　梁澄腳下往後壹退，目瞪口呆地看著房中唯壹的池子，這是要共.浴嗎？！他以為壹念所指的“親近”，最多不過親.吻撫摸罷了。
　　會不會太快了！不對，重點是師兄根本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啊！
　　“怎麽了，師弟？”壹念轉頭，問道。
　　梁澄咬咬牙，道：“師兄先洗。”
　　壹念做恍然狀，“師弟可是以為師兄要與妳共.浴？”
　　咦，難道不是，梁澄見壹念壹派無辜坦蕩的模樣，心裏不覺汗顏，看來壹念只是給他帶路而已。
　　壹念正色道：“我倆雖已真心交付，但是師弟為人端方，師兄又怎好冒然唐突，自然是要循序漸進，直到師弟完全習慣為止。”
　　“循序漸進”啊，那就是總有壹天兩人要裸.誠相對了？梁澄壹想到哪天秘密被壹念發現，就忍不住壹陣陣的心驚膽戰。
　　原先他還心存僥幸，只想著壹念清凈高潔，親吻已是二人極限，現下壹念所言，卻是徹底打破梁澄的壹廂情願，這樣隱瞞下去也不是辦法，難道他要把身體的秘密告訴壹念，只是這對他而言，實在太過難以啟齒了。
　　梁澄掩住袍袖中的手緊握成拳，不，還是再看看，他必須好好考慮壹番，再做決定，梁澄勉強鎮定道：“我發現忘了帶幹凈的衣物。”
　　“無妨，衣架上已經備好了。”壹念指了指池邊，那處立著壹方衣架子，邊上還設有壹張雲塌，上面鋪著毛毯子，“師弟，妳先進去吧，師兄等會再洗。”
　　說完，壹念摸了摸梁澄的發頂，這才轉身退開，梁澄僵在原地，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　　他慢慢踱至池邊，室內水汽氤氳，熱氣蒸騰，即便赤.身.裸.體，也不會覺得冷，梁澄褪下渾身衣物，沿著池邊階梯，坐進水裏，曲起雙膝，抱住膝頭，熱水壹晃壹晃地打著他的下巴。
　　真地很舒服，仿佛回到羊水之中，梁澄此刻卻是無心享受。
　　罷了，他還是不敢主動說出口，這是他內心最濃厚的陰影，身上最疼痛的傷疤，只要壹揭開，便是鮮.血淋漓，他不敢。
　　他決定今晚就對師兄說，自己無法接受肌膚之親，若是師兄無法接受……
　　梁澄咬唇，不再去細想。
　　梁澄很快就洗完了，正要穿上衣物，卻發現衣物有些偏大，領口耷拉著，怎麽系也會露出壹小段胸口，梁澄提了提過長的衣擺，衣物並非十成新的，難道是師兄的？
　　想到這梁澄就覺得肌膚上仿佛度過壹層電流，他搓了搓手臂，披上外罩，拉開屏門。
　　“師兄，我好了。”梁澄走向壹念，對方轉過身，目光有些灼熱，梁澄忍不住提了提衣襟，尷尬道：“這可是師兄的中衣？”
　　壹念點頭，拉起梁澄的手，往暖閣走去，道：“剛洗完澡，還是早些去榻上躺好，莫要著涼。”
　　梁澄壹路沈默，直到壹念掖好被角起身離開時，這才拽住壹念的衣袖，啞聲道：“師兄……”
　　“怎麽了？”壹念回頭，眉眼垂下，映襯著燭光，顯得溫柔刻骨。
　　梁澄壹怔，搖搖頭，說：“沒事，就是想說師兄真好。”
　　壹念嘴角壹勾，回身倚在塌邊，刮了下梁澄的鼻梁，道：“妳也很好，”像是想到什麽，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：“很甜。”
　　梁澄於是火燒似的松開手，埋進被窩裏，悶悶道：“師兄趕緊去洗吧。”
　　壹念輕聲壹笑，這才真地走了。
　　梁澄把自己埋進柔軟的被窩裏，算了算了，他什麽都不想說，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！
　　多日來風雨兼程，頗為勞累，梁澄即便心中不寧，也很快就陷入深深的夢境。
　　香爐裏青煙屢屢，息神香的氣味寧靜淡雅，室內壹派靜謐。
　　重重紗帳被壹只修長的手輕輕掀起，壹念腳步無聲，幾個輕移間，便來到梁澄床榻邊上。
　　榻上之人面容寧秀清俊，只是眉頭卻微微地蹙起，即便在夢境之中，仿佛也有擺脫不了的煩惱，壹念俯身，輕輕地吻過那處褶皺，直到身.下之人氣息漸長，眉頭松開，這才起身。
　　指尖拂過他的眉眼，掠過他的長睫，仿佛世間最是柔情的暖風，睡夢中的人眼睫輕顫，卻沒有醒過來。
　　壹聲輕嘆響起，以壹念的聰穎心智，又怎會看不出，梁澄心中有事瞞著他，不過他不急，不管對方瞞著什麽事，他都不放在心上，他只看重梁澄這個人，只要對方想開了，即便不告訴他，又有何妨，只要人是他的就行。
　　……
　　第二日，兩人用過早飯，便要出發前去九命無回崖，而流雲飛月則被留在別院裏。
　　妙有分二氣，靈山開九華。
　　九華山素有“東南第壹山”之稱，乃地藏王菩薩道場，與浙江普陀山、山西五臺山、四川峨眉山並稱中原佛門四大名山，又因九華山九大主峰形似蓮花，山中古剎九十九，香火繚繞，古木參天，靈秀清凈，世人稱之“蓮花佛國”。
　　若非眼下寒毒未解，梁澄倒想好好遊覽壹番傳說中的“蓮花佛國”。
　　薄日映寒山，雪落冰崖澗，冬日的九華山，霧凇雪霰，銀裝素裹，除了氈毛靴踩在雪地裏的聲響，周遭壹派寂靜，正是千山鳥飛絕，萬徑人蹤滅。
　　盡管梁澄有內力在沈，依舊被壹念裹上壹件厚實的披風裏。九命無回崖被夾在九華山兩大主峰之間，山崖仿佛拔地而起，峭拔淩空，崖壁猶如斧砍刀劈，崖面經過千百年的風吹雨打，加上崖底的罡風，光滑似鏡，無可攀附，即便壹流高手，也難登頂。
　　所幸另壹面罡風較弱，崖面也有壹些突出的山巖與奇松，梁澄原先以為他們要從這壹邊上去，結果壹念卻搖了搖頭，在梁澄驚異的目光將人打橫抱起，梁澄咽下嘴裏的驚呼，抱住壹念的肩膀，疑惑地喊了聲“師兄？”
　　壹念壹邊腳步按照某種韻律快速移動，壹邊道：“自從我發現此處的洞穴，便設了陣法，沒有我帶著，恐怕找不到。”
　　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，梁澄已然不會完全聽信壹念的話，“那也不用這樣抱著，師兄牽著我便可。”
　　壹念裝作看不出梁澄的小心思，正色道：“雪地難走，此陣又頗為繁雜，師兄不放心，還是抱著才能安心。”
　　梁澄張了張嘴，到底沒再分辨，透過帽檐的絨毛，梁澄雙眼環顧，頓時驚訝地張大了眼，之間上壹刻還在東北角的某處突巖，下壹刻又出現在西南角，待要再細究，又不知走到何處，他眼下躺在師兄的懷裏，尚且看不分明，更何況那些獨自入陣的人？
　　難怪師兄說，若沒有他帶著，世間便無人能夠尋得到。
　　“師兄，要是有人誤入此陣，會不會出不去？”
　　壹念輕笑：“這又不是殺陣，自然困不住人，不過是將人引到別處罷了。”
　　梁澄不禁嘆道：“師兄還有什麽不會的？”
　　壹念沈吟片刻，笑道：“師兄不會丹青，我曾聽聞，當朝太子喜梅成癡，曾經日畫梅株三百，可有其事？”
　　梁澄微訝，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，不想坊間還在流傳，於是小聲道：“只有二百九十九……”
　　“只差壹株，”壹念道：“回去後師弟叫我丹青可好，師兄想送妳壹副畫。”
　　“好啊，”梁澄咧嘴，笑意溢滿雙眼，忽然壹陣勁風吹來，他還沒動作，人已被壹念往懷裏壹緊，轉身背過寒風，梁澄埋在壹念寬實的胸口處，不受壹絲寒風侵擾，整顆心似乎都要被暖意融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