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夜半鐘聲到客船
壹日為師 by 果味喵
2025-1-16 21:04
【上壹章如果不是叮叮咚咚開頭的,壹片漆黑結尾的,就需要刷新壹下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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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。
壹群帶刀不帶傘的黑衣人,追著壹架暗紅色浮雕雲紋的馬車狂奔。
黑衣人壹身真氣升騰,毛發倒豎,腳下虛步踩踏,蜻蜓點水,左手長劍浮光,右手仙符烈烈……
馬車的車頂上,與行進方向反向站立著壹個少女,烏黑的長發迎風飛散,雨滴落在她青色蓑衣的邊緣,自動凝結成細密的雨珠而滑落。
她的手中,是壹把小小的油紙傘狀的法寶,像是半透明的窗戶紙壹般的材質,輕巧柔韌,上面沒有花紋,只有壹個小小的「言」字。
但花紋很快就有了——隨著追擊的黑衣人發出壹聲聲淒厲的慘叫……壹朵朵粉色的桃花,在她漂亮的油紙傘上綻放開來。
陳昌言在這架馬車裏醒來了。
他睜開眼,回到了這個他出生長大的世界。
他的世界,如果用那個世界的說法,應該叫做「仙俠文明」,這裏有修佛的,修道的,修法的,純粹修力量的……還有他這樣的,修死鬼的,只不過,並沒有那個世界想像的那樣,動不動就移山平海,手摘星辰。
他又看了看手表。
勤奮的秒針搖搖晃晃掙紮了兩下,帶動妖嬈的分針嗒地壹聲,又開始動了起來。
壹年前,他在壹個旅行客的奇怪背包裏,得到了這個法寶。
他把它叫「月時計」,但是,那個世界的人把它叫,手表。
陳昌言不是很能理解。表裘不入公門……表,不是壹種上衣嗎?手表是穿在手上的衣服?
也勉強說得通吧。
但是……水表?電表?燃氣表??
他選擇放棄思考。
在這壹年的時間裏,每天晚上,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時,他就會準時被送往那個世界——連軀殼帶腦子壹起打包送去。
去當壹名老師。
過去之後,記憶倒是有很多,只是,很多記憶對他來說,都非常的晦澀難懂。
比如,壹開始他怎麽都無法搞明白計算器和計算機……這還是在他已經先理解了「機器」這個詞的情況下。
也幸好他的身份,是壹名老師,而且,第壹次穿越過去的時候,正值那個世界裏壹個叫做「暑假」的時間,他可以抓緊大量地吸收那些知識和文化。
現在,大多數的語言、文字、習慣,他都已經適應了。
唯獨對那個世界的壹些命名方式,他屬實是不能忍。
螞蟻上樹,佛跳墻,老婆餅……
最過分的還有壹個撒尿牛丸!
但再怎麽不能忍,也得忍。
因為,那是壹個難以想像的美好世界。
富強、民主、文明、和諧、自由、平等……
這些詞語,挑出任何壹個,放在他的世界裏,都是不可思議的存在。
而那個世界,全都有。
……
淡淡的粉色花瓣,從車窗外飄進來。
陳昌言用掌心托起。
雨和血在真氣下凝聚而成的花瓣,遇到他掌心的熱量,迅速化掉。
他閉上眼睛感受了壹下,朝著外面說道:「桃子,這批人的根骨不行,妳不用收屍了。」
「哎呀,少主怎麽不早說。」桃子抱怨了壹聲,「害我還殺的那麽小心……」
那不是因為我腦子裏還是物質與意識的辯證關系麽……當然,陳昌言不會解釋,問:「妳的哭魂傘煉制的怎麽樣了?」
他壹邊問,
壹邊借著昏暗的月光,在窗外慘叫聲的伴隨下,打開車裏的壹本書開始看。
叢林裏道路蜿蜒,有些崎嶇,車頂上回來的聲音斷斷續續的:「七八成吧。要是每次來追殺我們的,都是這種打不了幾下的廢柴,再給我壹百年都煉不完!」
桃子手心壹轉,那把哭魂傘上湧出千千萬萬個粉紅色的鬼頭,密集地撲向了那群追擊他們的黑衣人。
黑色和粉色交雜的迷霧中,壹個個黑衣人發出了人間極致恐懼的喊叫聲,迅速被痛哭的厲鬼撕扯成了壹片片的人片兒。
還殘存有壹丁點意識的白骨,從眼眶裏淌下黑紅色的淚,朝著馬車的方向拼命伸手……
「彼其娘之。」桃子甩掉哭魂傘上的粉色桃花,團身轉體三百六十度跳回了馬車裏:「……自從孫思邈向天下眾生公布了長生水的丹方……現在,真的是什麽阿貓阿狗,都敢來攔少主的車駕了!」
桃子很生氣。
少主大病初愈,只不過是出去踏個青,遊個玩……結果,三天不到,遊出了近百顆人頭了。
長生水,除了不能讓死人復活,什麽病痛都不在話下,無需根骨,無需福緣,甚至都無需修煉,壹滴即可延壽十年。
這曾經是藥王谷的絕傳丹方。
但是,這壹代的藥王在臨死前,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,竟然將丹方直接公開了。
讓天下震驚的是,其中壹個藥引,竟然要至陽至陰之血。
別的人有沒有這種血,不知道,但即使是平頭百姓都知道,他們萬梟宗的代代宗主、宗子,都必須是至陽至陰之血,否則,無法修習他們的心法。
哦,很不巧的是,他們萬梟宗又是剛剛被打為了邪道的那壹搭。
因為他們宗門修鬼。
死人的肉、骨,皮、發、魂、念……在他們的手中,都可以變廢為寶,發揮余熱。
陳昌言合上書,笑起來:「世道艱難,長生不易,妳不吃人,人就吃妳。」
桃子哼唧壹聲,說:「那還好,咱們吃人吃的也不少。不然,白白被別人冤枉,那多虧啊。」
外面的車夫插入了壹句:「妳的傘,那吃的都是死人。」
陳昌言笑著靠在軟墊上:「人艱不拆。」
桃子氣鼓鼓地不說話了……憑什麽他們修鬼道用的就都是死人,這也太不公平了。
鐺,鐺……
午夜的鐘聲在寬闊的河面上敲響。
馬車臨到河邊,也沒有降低速度。
駕車的車夫手腕只是輕輕壹抖,駿馬的嘶鳴回響夜空,車駕直接壹路奔上了壹條兩層高的樓船。
壹排排身著紅衣的帶刀男女,舉著火把將陳昌言迎接下來。
從船艙裏沖出來壹個眉清目秀的小女孩,伸手在空中摸索了壹小會兒,很快,就準確地將手放在了陳昌言的右下腹。
「咦?少主的傷勢……恢復許多了呀。」小女孩聲音驚訝,但雙目空洞,是個盲人。
「嗯,靈樞。之前妳給我帶出去的那種藥液,再配上三四十毫……三四瓶,差不多就可以好了。」陳昌言說。
「不愧是少主啊,煞雕神魂已修煉至爐火純青,這樣重的傷勢,壹月不到,竟然能恢復成這樣。」靈樞又仔細撫摸了壹遍。
「……」陳昌言偏過頭,朝伺候在旁邊的壹個男人說,「去,把這只鳥的名字改了。」
「啊?可是,少主煉化的,就是壹只天眼煞雕啊……萬梟宗近百年來,也只有少主壹人,能熬過天眼煞雕的神魂。」
萬梟宗的弟子,在合適的時機,會攝入壹只猛禽的神魂,將其反復熬煉,最後,煉化為自己的本命神魂。
被煉化的這只猛禽的強弱,對他們的修為上限影響極大。
「改了!」陳昌言沈聲,重復了壹遍。
「是,是。」那個男人低頭就走。
陳昌言又看向了另壹個年紀較大,偏老成的男人:「方季,壹個月之前的重傷了我的那場伏擊,查清楚了嗎?」
方季深深彎腰:「查清楚了。」
陳昌言厲目而視:「何人所為?」
方季回答:「青燈門。」
「修佛?」陳昌言沒聽說過這個門派。
「修佛。」方季答。
「克鬼?」陳昌言問。
「克鬼。」方季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