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天雷煌煌

　　有位偉人說的好，狹路相逢與人相鬥，不是東風壓倒西風，就是西風壓倒東風。撐場子也是這樣，誰這邊來的人多來的人高級，誰的氣勢就雄渾。
　　程咬金來時，壓得王氏家丁喘不開氣。
　　盧隱之來時，雙方開始有些旗鼓相當。
　　等到王圭到來時，程咬金的氣勢又稍微落入了下風……
　　不過，這種劣勢很快就搬了回來，因為秦瓊也到了！
　　別看黃臉漢子為人忠厚，但他聲名赫赫戰功卓著，進門後不發壹言往程咬金身邊壹站，當朝兩大國公都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豪雄，瞬間便讓世家這邊感受到壓力。
　　王圭睜眼看了壹下，臉色古井無波，再次閉目養神。
　　便在這時，忽然門口響起壹個笑呵呵的聲音：“聽聞韓躍小友被人汙蔑，老夫在家中有些憂心，諸位百姓讓讓路，等老夫進了大堂妳們再做買賣如何！”
　　聽到這個聲音傳來，王圭的臉色才輕輕壹變。
　　“這老狐貍怎麽來了？”
　　王圭緩緩睜眼目視門口，這壹次卻是再也不能安心閉目養神。他已聽出來者不是旁人，正是號稱朝堂不倒翁的上官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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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上官儀壹邊嘻嘻哈哈跟百姓們說著話，壹邊施施然進了大堂。
　　他進門之後先沖著裴矩拱了拱手，隨即壹臉笑瞇瞇跟王圭打了聲招呼，世家方面正欣喜這家夥要來給他們撐場子，哪知卻見上官儀壹邊跟家主打招呼，壹邊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到了程咬金那邊。
　　“該死，這老東西……”世家眾人心中齊罵。
　　王圭臉色稍稍有些擔憂，他忽然沖著裴矩壹拱手，淡淡道：“裴寺卿，大理寺審案壹向以公正嚴明為先，如今我王氏含冤未伸，雖然逝者已去，但是人命關天，還請寺卿早升堂座審案定奪。”
　　裴老頭翻了翻眼皮，張開沒牙的大嘴打個哈欠，昏昏然道：“不急不急，人還沒到齊，現在升堂不夠熱鬧！”
　　王圭也不生氣，緩緩問道：“既然寺卿如此說，老夫倒想請教壹句，不知何人來後才算人齊？”
　　“最起碼總要等得涇陽縣男到了再說。”裴矩繼續打著哈欠，揮揮手道：“所謂審案，自然要涉事雙方到齊才能開始，妳這小娃娃還是年輕啊，太也沈不住氣。”
　　王圭臉皮壹抽！
　　他生於北齊末年，經歷隋朝兩代，今年已是六十掛零的年紀，想不到竟然還被人呼喝為小娃娃，堂堂太原王氏族長，顏面蕩然無存。
　　偏偏這事挑不出裴矩任何毛病，裴老頭七十有九，不論是聲望還是地位都高他壹頭，喊他娃娃還真沒錯。
　　“裴寺卿，不知涇陽縣男何時能到？”王圭涵養深沈，縱使被裴矩當面難堪，尤然能保持語氣淡然。
　　“妳問本卿，本卿問誰去？”裴老頭輕哼壹聲，想了壹想，終於還是解釋了壹句：“本卿接了案子之後，已派人快馬加鞭前去田家莊喚人，按照路程推算想來也快到了。”
　　王圭拱拱手，閉口不再說話。
　　王淩雲卻眼中壹閃，彬彬有理站出來悠然道：“寺卿大人，如今距我王氏喊冤已有兩個時辰，田家莊距離長安不過短短二十裏，這點路程來回走上三趟都夠了，在下竊以為那韓躍怕是心中有鬼，大人還需小心他畏罪潛逃。”
　　裴矩眉毛壹挑，看似混濁實則精明的目光緩緩打量著王淩雲，忽然輕嘆壹聲：“語帶機鋒，果然不凡……”
　　程咬金在壹旁撇了撇嘴，程處默則是滿臉怒容，道：“我兄弟堂堂少年奇才，豈是妳這等小人可以編排的！”他壹邊說著，壹邊怒視王淩雲，罵罵咧咧道：“妳才畏罪潛逃？妳全家都畏罪潛逃！他媽蛋，還號稱淩雲公子呢，真不是個東西……”
　　王淩雲面色壹寒，目光冷冷看向程處默，眼中閃過壹抹不易覺察的殺機。
　　便在這時，忽聽門外有人嬉笑高叫：“程家哥哥說的對，淩雲公子是人，怎麽會是東西呢？想不到三日不見，程哥妳這目光可有些如炬啊，嘿嘿嘿！”
　　伴隨著這個笑聲，但見壹行人緩緩進門，領頭之人眉清目秀，臉上卻帶著三分油滑和放蕩，正是韓躍到了。
　　程處默咧嘴壹笑，哈哈道：“王淩雲看見沒，妳剛說完我兄弟要畏罪潛逃，我兄弟立馬出現來打妳臉，怎麽樣，心裏爽不爽啊？”
　　王淩雲輕哼壹聲，目光炯炯打量著韓躍，仿佛要將這個壹直被他算計、但卻壹直給他難堪的對手全部看透。
　　韓躍同樣在觀察王淩雲，他目光帶著淫蕩，嘴裏發著嘖嘖之聲，那模樣簡直就像是好色嫖客上了青樓，正在仔細挑選娘們壹般。
　　當世兩個最出色的青少年見面，也不知會迸發出怎樣的火花，場中壹票大佬都目帶好奇盯著兩人，心中猜測兩人如何交鋒。
　　王淩雲忽然輕輕壹笑，面色雲淡風輕，意味深長道：“常聞涇陽縣男是個賣妻買玉的人渣，淩雲本以為傳言不足取信，每當夜深人靜想起妳來不免唏噓感慨，為涇陽男名聲受汙所嘆息……”
　　韓躍仰天打個哈哈，嘿嘿道：“妳大半夜的想我幹啥，小爺又不喜歡插男人的屁股，妳再怎麽想也白搭。”
　　王淩雲目光壹閃，譏諷道：“語出臟言，果然是個混混！”
　　“慚愧慚愧，不如妳偽君子會裝……”韓躍大剌剌的拱了拱手。
　　他二人言語爭鋒，都在給對方名聲潑冷水，然而臉上卻都帶著溫和笑容，宛如多年未見的老友壹般親切。
　　場中壹眾大佬面面相覷，裴矩老頭嘿嘿壹聲，忽然壹豎大拇指，攢道：“果然英雄出少年，壹個油滑，壹個虛偽，有趣！”
　　他輕輕打了個哈欠，渾濁的目光看向韓躍，道：“小家夥說說吧，老夫命人喚妳前來，為何兩個時辰才到？莫非真是心中有鬼，畏懼畏縮不成……”
　　“大人冤枉啊！”韓躍誇張的叫了壹聲，道：“小子之所以姍姍來遲，其中深有緣故。”
　　“哦？何事讓妳敢耽擱本卿之傳喚，說來聽聽，若是有理，便不罰妳！”
　　韓躍嘿嘿笑道：“大人且聽，只因我聽聞太原王氏汙蔑我假藥害人，在下生平嫉惡如仇最受不了這種侮辱……唉，也怪我年輕氣盛，壹時按耐不住怒火，竟然中途去了壹趟太原王氏長安大宅，在他家門口狠狠撒了壹泡尿！”
　　“哈哈哈哈！”裴矩老頭仰天大笑，沒牙的嘴巴老半天都合攏不上，道：“妳這小子有趣。這個問題算妳過關，本卿決定不追究妳遲來之罪。”
　　“多謝寺卿大人！”韓躍連忙拱手。所謂花花轎子人擡人，裴矩老頭明顯是在偏向自己，怎能不失禮致謝。
　　“行了，壹旁候著吧！”裴老頭沖他揮揮手，接著道：“既然人已來齊，本卿現在便升堂問案。”他看壹眼王氏這邊，沈吟半天，道：“妳們是鳴冤壹方，可先訴說。”
　　王淩雲踏步便要上前。
　　韓躍卻忽然躥出壹步。
　　“大人，審案之前小子想先問問諸位，您們相信作惡多端終有報，老天降罪罰惡人嗎？”
　　裴矩微微壹怔，眾人也面帶疑惑，大家都好奇看著韓躍，不知他忽然竄出來沒頭沒腦說這壹句話，骨子裏賣的什麽藥。
　　王淩雲輕哼壹聲，道：“涇陽男可是心中有鬼，故意岔開話題拖延審案？”
　　韓躍哈哈壹笑，忽然手指頭頂，大聲道：“巍巍蒼天有眼，公道自在人心，妳太原王氏終年為惡，恐怕覆滅就在眼前！”
　　“裝神弄鬼！”王淩雲嗤笑出聲，悠悠道：“蒼天若是真的有眼，世上為何還有惡人。”
　　“不是不報，時候未到。”韓躍大聲道：“說不定今日就是時機，老天爺要降下雷罰，懲治妳們這些虛偽世家。”
　　王淩雲目光壹閃，若有所思望著他，他身邊壹個青年卻忍不住跳出來，罵道：“朗朗青天哪裏來的雷霆，涇陽男安敢咒我王家耶？”
　　“誰說晴天白日無雷霆？”韓躍反唇相譏，忽然擡頭看天，厲聲喝道：“蒼天，您若是真的有眼，還請現在就降下雷霆，給我炸……”
　　炸！
　　壹個字才出口不久，猛然聽到外面巨響轟然，宛如擎天壹個霹靂，好似地動山搖，眾人都感覺腳下有些震顫。
　　“竟然，真的天降雷霆……”
　　壹眾大佬，無數百姓，全都面面相覷，震驚失色。
　　他們再看韓躍時，目光中卻有了些驚懼。